佟雪瑩看她，苦笑一下搖搖頭，無奈的道：“他是沒怪我，可我不能不怪自己。當日若不是……”

“王妃，婢子跟曦陽都覺得，當日您做的沒錯。”紅霞打斷她的話，說著自己的觀點。倔強的樣子不容忽視，佟雪瑩看著很窩心。

點點頭，不再說什麽，直奔飯廳走去。飯桌已經擺好，菜品精致，器皿精致，就連酒壇子都很精致。這麽多精致的東西擺放眼前，她卻一點高興地感覺都沒有。

嬤嬤走過來，屈膝行禮一下，說：“王妃，所有東西都擺放好了。您看還有什麽要添置的。”

佟雪瑩點頭，邁步四處看了看。隨後扭頭看著嬤嬤，道：“做的很好，你去元春堂把慕容老莊主請過來吧。去酒窖看看，如果有梨花白也給溫上，我怕一會兒不夠喝。”

“是，王妃。”嬤嬤再次行禮，轉身出去了。

飯廳有許多丫頭在這兒，佟雪瑩看了看，擺擺手，說：“你們都下去吧。今兒晚上用膳，不用在這兒伺候。”

“知道了，王妃。”丫頭們紛紛行禮，躬身出去了。

紅霞見差不多了，也行禮一下，說：“王妃，婢子去喊王爺過來。”

“好。”佟雪瑩沒有擡頭，只是擺擺手算作答允。人走之後，拿著酒壇子，挨個倒入酒杯，腦子裏不停的琢磨一會兒該說的話。

慕容楓的事情，她必須要給慕容雲飛一個交代。不管怎麽說，他們之間的情誼不是旁人能夠比擬的。當然，她對老爺子也有所虧欠。放下酒壇，正巧四爺進來，小妮子淺笑一下，道：

“過來了。”

“嗯。”四爺走到她跟前，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臉兒，道，“別擔心，把你想說的都說了，伯父不會怪你。讓你說出來，只是不想你再繼續為難自己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明白。”佟雪瑩柔柔的靠在他的懷裏，側耳傾聽幾聲心跳，莫名心安。站起身，輕嘆口氣又道，“一會兒不管我是哭還是怎麽樣，你都不要管我，我會照顧好寶寶，我保證。”

“行。”四爺頷首，算作答允。

媳婦兒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他了解，愛憎分明，果斷幹練。就如同冷岳陽所說，適當的哭一哭，發洩一下，對她未嘗不事件好事兒。

反正阿罪那邊已經吩咐，由她去吧。今摟一下懷裏的人，又囑咐道：“要說、要哭，一定要吃過東西之後，明白嗎？”

“好。”小妮子甜甜的笑著點頭。

正說著，慕容雲飛跟阿罪還有冷岳陽都來了。佟雪瑩忙站直身子，裝作無事。慕容雲飛進到飯廳，便笑呵呵地說道：

“哎呀呀，好久沒吃、好久沒吃了。這味兒……嗯，香！真香！董老三是沒這兒口福嘍，哈哈……”

佟雪瑩輕笑，主動走上前，挽著他的胳膊，說：“知道伯父嘴裏淡了，所以特意做了麻辣鹹香的東西。坐下吃吃看，看我的手藝退步沒！”

“嗯，趕緊落座，我可是饞了。”慕容雲飛煞有其事的說著。

將主位讓出，站在右邊的位置。別看他上來脾氣會呵斥朱四爺，但該守得規矩還是要守。人家是封地藩王，那就如同君主，自然不能沒有主次。

朱厚雄來到椅子前，拉著媳婦一同坐下之後，大家紛紛落座。佟雪瑩拿著筷子，給老爺子夾菜，淺笑說道：“伯父，您嘗嘗今兒這水煮魚，裏面我放了嫩豆腐，跟魚肉混淆了哦。”

慕容雲飛忙不疊的點頭，但是卻沒有動筷子。朱厚雄拿起筷子，吃了一口，大家這才紛紛動筷。

觥籌交錯，吃飯喝酒。

誰都沒有說話，更沒有提任何事情。佟雪瑩明白，這是要等吃過飯再說。認真努力的吃東西，一個勁兒的夾著水煮魚跟麻辣雞丁。

冷岳陽見了，輕聲的道：“王妃，等您六個月後屬下會讓廚房每天給您熬煮綠豆湯，到時候您就當水喝。”

“綠豆湯？有何用？”佟雪瑩歪頭，不解的看著他。

冷岳陽放下酒杯，從四爺頷首一下，說：“您吃這麽辣椒對孩子不好。綠豆湯有排胎毒的功效，會降低孩子的火氣……”

詳盡的解釋了一大通，說到底就是喝綠豆湯對孩子好。只要對孩子好的東西，佟雪瑩向來是來者不拒。忙不疊的點頭，比劃著“OK”的手勢，說：

“行，到時候你去吩咐吧，我一定天天喝。”

冷岳陽抱拳，說了一聲“是”，繼續吃飯。

“呵呵……可憐天下父母心啊！小丫頭現在體會到了？”慕容雲飛笑瞇瞇的打趣著。

說者無意，聽者有心。

佟雪瑩慚愧的點頭，深吸一口氣，說：“伯父，我想……”

“不著急，一會兒再說。來啊四小子，咱們倆碰一個。”慕容雲飛說著，端著酒杯沖朱厚雄眨眼。後者趕忙端起，跟他碰杯、喝盡。

阿罪乖順的坐在那裏，瞅著他們低頭吃飯。她的任務是在必要的時候把王妃帶走，不容她出任何事情。

酒過三巡，菜過五味。

慕容雲飛放下筷子，打了個酒嗝看著佟雪瑩，擺擺手，道：“丫頭，別這麽負擔重。老頭子對於你的用意，十分清楚。怪只怪……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，看不開。”

終於，到了要說的時候了。

佟雪瑩輕嘆口氣，也放下筷子。局促的雙手來回攪著，緊張不已。

“那小子……老頭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。隨他去吧，我也有責任。如果他幼年我能多給他一些關心，今日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。怪我，怪我。”

說著，端著酒杯，仰頭喝盡。一壇子葡萄酒，一壇子杏花醉，廚房後來又送了一壇子梨花白。如今老爺子倒得，便是這梨花白。

朱厚雄輕嘆口氣，想把酒杯搶下來，可只是伸了下手，便又緩緩放下。佟雪瑩低頭，仍舊攪著手指。眼淚也吧嗒吧嗒的往下落，不過沒有出聲。

慕容雲飛靠著椅背，木然的瞅著天花板，淡淡的又說：“丫頭啊，別自責。說到底老頭子還得謝謝你。如果你不捅破這層窗戶紙，他會陷得更深，最後變成什麽樣，誰都不清楚。”

“伯父……”佟雪瑩擡頭，吸了下鼻子，自責不已的道：“伯父，您罵我吧。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的不對，如果我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那就……”

“那你就不是佟雪瑩了。”慕容雲飛“猛”地坐直身子，眼神堅定的看著她說。手拍了下桌子，又胡亂的揮了揮，繼續說，

“他送你添妝禮，那是他娘生前戴的。老頭子看到那個的時候，就全都知道嘍。四小子，你也知道了吧。”

“嗯。”四爺頷首，沒有多說。

慕容雲飛看他這樣的表現，突然拍了他肩頭一下，搖搖頭，道：“你啊，就知道你小子不是省油的燈。你跟老頭子說說，你是啥時候知道的？”

“很早。”四爺說完，又補充了一下，“他帶回北冥冷妍信的時候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慕容雲飛無奈，搖搖頭端著酒杯再次喝盡，“四小子，這事兒的處理上面你就不如你媳婦兒。如果你早點兒跟他說，或許那小子就不會陷得這麽深，你明白不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四爺繼續頷首，拿著酒壇子給他倒酒。

佟雪瑩見老公被數落，慌亂的搖搖頭，道：“伯父，其實是我自己的問題。如果我……”

“好了丫頭，老頭子我累。對於我這個兒子……當他拿劍指著我的時候，我才知道，原來他對我……對我……”慕容雲飛激動，嘴唇顫抖，鼻子猛吸，緩了好一會兒才又道，

“對我早就有所怨恨。這小子……城府太深啊，嗚嗚……嗚嗚嗚……嗚嗚嗚嗚……”

慕容雲飛崩潰了，直接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。佟雪瑩沒想到會這樣，茫然的看著身旁的朱厚雄，等他給自己解釋一下。阿罪就坐在她的身邊，輕聲的將那日發生的事情，原原本本說了一遍。

佟雪瑩身子踉蹌，怎麽都沒想到會這般。微瞇著眼睛轉頭看著朱厚雄，淡淡的開口道：“昨日在驛站，你渾身血腥味，其實就是……”

“對。”朱厚雄嘆口氣，無奈的說著。本想隱瞞，沒想到老爺子先把話給撂下了。真的是計劃不如變化快。

慕容雲飛哭的猶如小孩兒一般，那無助、可憐的模樣，讓她的心抽痛。朱厚雄起身，來到老爺子身旁，輕拍他的肩頭，說：

“伯父，您別這樣。或許致遠……有苦衷。也或許他在替我們打探消息，也說不準。反正他……”

“什麽苦衷，什麽打探消息。子毅，你別自欺欺人了。”佟雪瑩厲聲呵斥，直接反駁了她的話。

愛之深，責之切。

她對慕容楓雖不是男女情愛，可也是朋友之愛。穿越異世的地一個朋友，居然黑化到如此地步，對自己的生父下手，這家夥怎麽還替他說話。

面對媳婦兒的滿臉怒容，四爺沒有說話。低下頭，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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